未婚妈妈申领生育险遭拒 阻碍生育的政策壁垒该取消

原标题：未婚妈妈申领生育险遭拒 阻碍生育的政策壁垒该取消

文 | 杜虎

近日，上海未婚妈妈张萌（化名）起诉上海社保中心的再审申请获得高院受理。作为未婚妈妈的她两年来一直寻求司法支持，捍卫她作为未婚妈妈领取生育保险的权利。此前，她起诉街道办、上海社保中心的官司都已败诉告终，但上海高院的再审受理，有望给本案开启机会，让未婚妈妈突破生育险的政策壁垒。

张萌2016年意外怀孕，当时她刚跟男友分手，但在家人支持下，决意生下孩子。2017年7月，张萌在上海浦东区金杨街道办事处申请《计划生育证明》，因未能提供配偶身份信息和婚姻证明，街道不予受理。2018年1月，张萌向上海社保中心申领生育险待遇，因为没有计划生育证明，被告知不能办理。

张萌和儿子 图片来源：新京报

张萌遇到的政策壁垒非常明显，她是未婚妈妈，所以没有结婚证，也不符合计划生育的要求，而申领生育险却需要她出具这些“她并不拥有的资料”。张萌认为自己是正当地要求生育险，合法地主张生育权附带福利，但街道和社保中心按章办事，它们必须见到规定的申请资料才行，事情就这样僵住了。

按照一般未婚妈妈的习惯，遇到张萌这种事，百分之九十九都会选择放弃，不跟社保中心——一个公事公办的机构——较劲。放弃是容易的，张萌选择了一条更难的道路去走：她诉求司法途径，希望用司法来矫正政策缺陷，推动政策部门自查自纠，长远来说，张萌也是为更多未婚妈妈维权，捍卫积极的生育权。

从现在的情况看，司法这一块似乎也没有完全准备好“接招”，也只能局限在政策壁垒下，上海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的二审判决书显示，根据相关法律和办法，只有计划内生育的妇女才有权利申领生育生活津贴、生育医疗补贴，且申请是需提供计划内生育证明。法院认为上海社保中心拒绝张萌“并无不当”。

如果都按照法规的条文，张萌的行为纯属“无理取闹”，但法律无外乎人情，法律本不该被字面文字定义。法律的要义与现实之间的矛盾，审理过张萌的法官都很清楚，明确过几点：一是张萌的未婚生育是合法的，二是现有政策却有落后现实之处，三是希望在司法之外为张萌寻求解决之道。

二审判决张萌败诉，但判决书中肯定张萌的诉请具有“可诉性”，这也说明未婚妈妈的权益问题已经对现行的政策法规造成一定冲击，而在司法看来，这种冲击具备合法的性质，具备积极的现实意义。类似地，在单亲妈妈孩子落户问题上，政策壁垒已经被突破，生育险问题显然是另一个期待被翻越的障碍。

再审审查受理通知书 图片来源：新京报

生育险包含在五险一金中，只要有合法劳动合同，都会自然而然地涵盖。像张萌这样休了5个月产假，能拿的津贴有几万，她说不缺这笔钱，但对许多经济条件不好的未婚妈妈，这是一笔可以帮助度过最难阶段的钱，而这钱完全不是恩赐，是理应享受的福利。但对张萌这样的未婚妈妈，它竟成了镜花水月。

张萌不是一个人在“战斗”，她是在为许多未婚妈妈出头。正因为此，政策主动解决这个生育险BUG，意义重大。已经有未婚妈妈在政策面前低头，采取形婚等方式，以便让自己看起来正常，但对政策缺陷的迁就是以其他牺牲为代价。比如有形婚对象勒索未婚妈妈，“计划内生育”成了未婚妈妈的软肋和伤痛。

类似未婚妈妈的生育险福利，可以参照非婚生育的孩子落户问题。国务院在2016年初出台政策，规定非婚生育的无户口人员，其监护人可以凭《出生医学证明》和父母一方的居民户口簿、结婚证或非婚生育说明，按照随父随母落户资源的政策，申请办理常住户口登记，从而修补了未婚妈妈给孩子落户的难题。

虽然给非婚生育的孩子落户，其政策动机较为复杂，比如减少黑户、提升人口透明度、增加人口红利等等，但从个人角度看，确实也是对未婚妈妈、乃至于女性生育自主权的保护。而将生育险无条件地覆盖未婚妈妈，财政上是纯支出，算算收支账，也可能是政策消极不作为的因素。

恰恰这样，更印证张萌较真的重要性。她的维权基础完全是正当、合法且普遍的生育权利，政策能不能纯粹从保护个人权益的角度来看待张萌的诉求，是检验政策有没有流淌“道德血液”的好机会。迄今为止，上海社保中心以法规“护体”，但司法略有迟疑、松动，司法与行政能不能协力破局，验证“美好生活”的成色。

张萌的儿子 图片来源：新京报

无论是不是计划内生育，女性都为生育子女冒着一样的风险，付出同样巨大的身心劳苦。现在以婚姻与否，来人为地划分女性生育权的等级，除了固守“计划内生育”这个招牌，没有任何价值。历史地看，连落户这么大的政策缺陷都能补上，只是用钱来解决的未婚妈妈生育险，就不该再坚持政策那“落伍的神圣”。

总之，张萌在一线城市上海进行的司法维权，不仅是为个人、为未婚妈妈群体主张公平，更是给政策制定者、执行部门及司法机关提出严肃而重要的命题。这个命题以“见人下菜”的政策缺陷来显示，以在类似权利场景中已被修正的前置审批为条件，形式上的僵化教条，对经办人只是日常工作，却压制未婚妈妈生育权和生存权。

不能适应新形势的政策已经到了被挑明、被订正的历史关口。无条件地给予张萌生育福利，也是给更多未婚妈妈展露政策人性化、呵护女性尊严的历史机遇。（狐度-搜狐号）